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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小天的故乡第2章 新的生命在线免费阅读

从周大成结婚后，傻大个就没看见过他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了，因为他们不在一个村子，闲暇时间，他爹又不准他去别的地方。

一转眼，又到了收麦子的季节，他家也忙着收麦子了，但傻大个的心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那位美娇娘，结婚那天，她泪水茵茵，一看就不是自愿的，倘若他化作武侠小说里刀枪不入、飞檐走壁的大侠，救走美娇娘……

“发什么呆呢！赶紧收麦子！”

傻大个他爹在他眼前挥挥手，他这才从无边无际的瑰丽幻想中拉回来。对农家人而言，丰收季节尤其重要，它是辛苦劳动后的唯一回报，春季播下希望的种子，秋季结成累累麦粒，堆成小山样儿的谷堆，时光才不会白白浪费。

傻大个继续拿着镰刀割麦子，忽然瞥见他爹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向田垄移去，傻大个忙起身道：“爹，你去哪？”

他娘也起身，看着他爹一脸尴尬地笑，暴跳如雷：“老不死的！又想去赌博是不是？”

是的，他爹最近迷上了赌博，还是去隔壁村，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，傻大个立马起身道：“爹，我也要去。”

他爹去赌，他可就遭殃了。

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，大捆大捆的麦子几乎压弯了他的腰，他是又高又壮又能干没错，但也禁不住当驴使，可他不敢当面说他老子，于是将希望都放在他娘身上，谁料他爹从兜里拿了好东西塞给他娘，讨好道：“幺妹儿，赢来的钱还不是给你的嘛。”

他娘瞬间眉开眼笑，傻大个眼巴巴地看着，想要跟上去，他娘却说：“你爹跟你不一样，他脑子聪明，赢了周大成不少钱，你替他多干点儿，等他赢钱了，还不是用来给你娶媳妇儿的吗？”

傻大个本来还有异议，听到‘媳妇’二字，眼睛却弯成月牙状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蒜头鼻道：“娘，俺才一年级呢……”

他老娘笑道：“男大当婚，女大当嫁，你以后总要讨媳妇儿的。”

闻言，傻大个感觉干活儿更有力气了！

秋风萧瑟，天气渐凉。

这时候，麦田已经光秃秃一片了。

傻大个走在田野间，心情十分沉重。

他跟他爹吵架了。

一开始，他爹确实赢了周大成不少钱，可是后来，就输了，不光输掉了赢来的钱，就连他的学费也拿去赌博赌输了，他妈气得直哭，他说他爹也聪明不到哪里去，于是被打了一记耳光跑出来，现在脸上还是火辣辣的。

他越想越生气，越想越委屈，眼泪不停往下流淌，他年幼烧坏脑子，艰难地长这么大，又这么勤快，他爹从来不舍得打他一下，如今却因为赌博打了他，但想来想去，觉得都怪周大成，他就像个扫把星，他回来之后，他爹就开始对他不好了。

想到周大成，他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涌现一张美丽的脸庞，像鹅蛋般白净的皮肤，柳叶般弯弯的眉毛，悬胆般小巧的鼻子，嘴唇像樱桃般红润……

想到这里，他呼吸不由得局促起来，同时身体也有了明显的变化，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想抓心挠肝，而且这并不是第一次，他已经情难自禁，并且无法忍受了，这种感觉几乎让他崩溃，他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，没有人给他普及这方面的知识，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，趁着四下无人，他猫着腰钻入旁边的麦秆堆里，快速地解开裤子，他又羞又兴奋，沉浸在欢愉中，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靠近。

“啊！！！”

女人的尖叫声乍然响起，傻大个如遭雷击，一下子萎了下去...

受到惊吓的女人已经仓皇逃离。

他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，目瞪口呆，久久不能回神，神情恍惚到他以为自己在做梦，但手心冰凉的感觉又那么真实...

后面又响起脚步声，他忙提起裤子，转身撞上一个矮小丑陋的男人，他十分矮小，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跑过来，姿势十分搞笑，由于心急，他冷不防撞到傻大个身上，然后十分滑稽地跌倒在田里。

看着地上狼狈而丑陋的男人，傻大个心想：这不是周大成又是谁？

他现在十分生气的模样，小小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，眼珠几乎突出来，手里还拿着一根刚从柴火灶里拿出来的火柴棒，傻大个一下被他凶恶的模样唬住了。

周大成恼羞成怒道：“她跑哪里去了？！”

傻大个流着冷汗，看了看四周，确定这里是他们村子，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狼狈恐怖的周大成。

他的眼睛仿佛又瞪大了几分：“妈的！我问你她跑哪里了？！”

傻大个愣愣的指了指松林，周大成提着棍子追去了。

良久，傻大个缓过神来，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！

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被人撞见自己在做这种事情更羞耻的了，更何况还是被那人撞见。也没有什么比被撞见之后，又遇到她丈夫更尴尬的事情了，偏偏这两件事情还在同一天发生了，他不确定周大成有没有看到，但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，并且觉得这个鬼地方一刻也不能多待了，他要赶紧回去，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，就当自己做了个梦。

他刚要离开，就听见一阵尖锐的骂声传来，污言秽语层出不穷，难听程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！女人哭声不止，一直在挣扎，他也没料到看起来矮小笨拙的周大成，原来竟有这么大的力气，将比自己还高的女人连拖带拉的揪了回来。

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，他从未听见这样的惨叫声，就连他们村有名的泼妇都没她哭得吓人，耳膜都快被刺破了，偏偏这时候，女人的目光投向了他，带着哀求……

他能有什么办法呢？这根本不关他的事？

周大成瞪向他，他缩了缩脖子，但周大成手里的女人却仿佛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，朝他挣扎得越来越凶，几乎要脱离周大成的控制，周大成也是十分恼火，抽了她几个巴掌她也不见老实，就将她扔在土里，扬起手里的棍子打了下去……

其凶残程度看得傻大个心惊肉跳，不由退后几步，女人露在外面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，新伤混合在一起，脏兮兮的，破破烂烂的，她早就不成人样了，这也是傻大个刚开始没认出来的原因。

终于，地上的女人不再动弹了，躺在地上像死尸一般，周大成也丢开了手里的木棍，抓起她的头发，半提半拉地将人拖走了。

地上的棍子还染着血，混着黑色的发丝...

傻大个抱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家，他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回到家，便看见了他爹气冲冲的样子，冲他吼道：“你这狗娘养的！去哪鬼混了？”

他忙跪在地上：“对不起！爹！我马上去收麦子！”

他爹看着他的样子，不禁觉得莫名其妙，仗着自己能干，早就习惯了他吆五喝六，这突然温顺的样子倒是让他猝不及防，摆手道：“去吧去吧。”

傻大个忙不迭去了，其实，是看到周大成残暴的样子，他忽然觉得，自己老爹还挺慈眉善目的，甚至十分和蔼可亲！

虽然他暂时没钱上学了，但他爹把钱赌完了也不赌了，安安分分地在家坐着，没事说他两句，他倒也觉得日子轻松，粮仓有粮，身上有衣，吃饱喝足，美满幸福。

至于那个可怜的女人，还有她残暴的丈夫，都跟他没有关系，那个女人被折磨成那样，也不漂亮了，甚至有点瘆人，傻大个这样想着。

但周大成的事情太引人注目，并且口口相传，他残暴的样子已经传到旁边村子，并且令人唏嘘。

周大成是十里八乡唯一见过世面的人，又有些家底，还有三蹦子，大家没事儿就去他家赌钱喝酒，蹭吃蹭喝，直到他逐渐没什么钱了，大家又出奇的一致不上门。

就连那美若天仙的女人，也是不复往日光彩，脏兮兮，臭烘烘的，甚至有人看见周大成将她拴在猪圈，跟猪同吃同住，这可真是骇人听闻！

大家唏嘘的同时，又忍不住感慨，这姑娘是多么想不开，嫁给一个比自己大20几岁，还又老又丑的男人，虽然大家明面上不说，可每个人心里又觉得，这也许就是那姑娘的报应，估计是上辈子作恶多端，这辈子上天让她嫁给这样一个人！

众说纷纭，不尽相同，慢慢的，大家发现更荒谬的事情，那就是周大成的老婆从来不说话，也不轻易出来见人，并且成天要死要活，想尽方法逃跑，于是，大家有了新的猜测——周大成的媳妇是拐来的。

这地方十分偏僻，但每年都会有外地人来村里，说是给‘女儿’找‘婆家’，那些姑娘个个伤痕累累，有的说不出话，有的遍体鳞伤，张开嘴甚至能发现她们没有舌头，并且彩礼很高，于是，大家不约而同地拒绝了那些外地人，不敢与之搭腔。

崖角村民风淳朴，居民们嫁娶大多都是本地的，嫁得远些的，无非是隔着几座山或镇子的乡邻，很少会娶外地的。

后来发生的事情，也一步步印证着大家的猜想。早在70年代初，旱灾的时候，村民们在周大成家的后山挖了井用来吃水，如今也还会有村民去挑水，站在井边，总会听见断断续续的，令人毛骨悚然的哭声，令人胆战心惊。

当然，最严重的一次，还是周大成将她打得半死不活、像牲畜一样拖回家，人们不心生感慨，对他避而远之。

周大成输成穷光蛋后，就没人敢上门了。

感慨归感慨，开春后，大家便又重复着往年的事情，农村有句俗语叫做：“各人自扫门前雪，莫管他人瓦上霜”，何况，其中缘由究竟如何，大家也无从得知，但闲暇之余，还是会去八卦周大成的事。

周大成家的地依旧荒废着，杂草丛生，成了农田中最显眼的存在，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，他在外多年，不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？

时光飞逝，春忙过后就是夏日，在太阳炽热的烘烤下，乡间仿佛巨大的蒸笼，光是站到太阳底下什么也不做，就足够令人汗流浃背。

光着腚、穿着肚兜的小男孩站在稻田旁，头发已经全部汗湿贴在脸上，他掀开肚兜准备往沟里尿的时候，忽然一个人影窜出来，并且将一把淤泥扔到他脸上，骂骂咧咧道：“我他妈跟你说多少次了，别往沟里尿！”

肚兜男孩理直气壮道：“爷爷让我尿沟里的，给庄稼施肥。”

“你真恶心。”

肚兜男孩道：“你来我们村儿干嘛？还蹲在坑里，有这么凉快吗？”

傻大个烦躁道：“周大成不是生孩子了吗，来杀猪！”

没错。崖角村要迎来新的小生命了。也就是周大成的儿子。

傻大个虽笨，却也知道‘怀胎十月’，按小孩出生时间推算的话，他上次见到周家媳妇的时候，她就已经有身孕了，却还是被周大成打成那样，简直不是人，他家母猪怀孕了还好吃好喝招待呢，周大成简直是畜生！

上天也真是不公平，老实做人娶不到漂亮媳妇，娶到漂亮媳妇的，又他妈不是人。

傻大个简直恨死了周大成，偏偏还要他来帮忙杀猪……

趁着空闲时间，他偷偷去屋里，想要看看生下来的是不是怪胎，可是襁褓里的婴儿五官俱全，虽然黑黑的，皱巴巴的，丑不拉几的，却是个正常孩子，包在床单里，睡得很安详。

没什么特别的，但周大成看上去却很高兴的样子，虽然对比上次，酒席显然差了很多，但周大成还是表现得很大手笔地将家里养的猪杀来招待客人。显然，他很喜欢这个丑不拉几的儿子。

周大成给他取名叫周小天，他说周家终于后继有人，他的儿子就是他的天、他的命、他的唯一财产。

傻大个在心里嗤笑一声，开始寻找周小天他娘的身影，意料之外的是没找到，周大成也对此只字不提，但屋子后面关牛的地圈前面却用茅草遮挡着，为了避免有人靠近，还在旁边拴了一条狗。

这个满月宴几乎耗光了周大成所有的家底，他已经是穷光蛋了，加上田里没有一粒粮食，傻大个都不知道他怎么度过这个冬天，或许很快就会将他的儿子饿死。

可他们一家都活得好好的。傻大个听说，周大成跟镇上一群赌徒关系十分要好，并且赢了不少钱，有时候还打打山鸡，一家三口好歹活了下来。

更令人惊讶的，是他媳妇忽然转性了，听人说，她开始照顾孩子，并且做家务了，有时在门口见了乡邻，也会露出友好的微笑。这可真是骇人听闻。

为了一探究竟，傻大个悄悄跑到周大成家，爬上墙头，竟然真的看见她抱着孩子在院里晒太阳，样子和蔼可亲，面容依旧憔悴，却干净了不少，她抱着襁褓里的孩子摇着，给他唱摇篮曲。

或许，拐卖只是大家的猜测罢了，也有很多姑娘嫁到这个地方后，嫌这个地方穷，要死要活想跑路的也不计其数。

再后来，大家开始看到两个人成双成对的出入，一起打水，一起教孩子走路，那个明媚的、在婚宴上大放异彩的漂亮姑娘逐渐成了一名不起眼的农妇，头发乱蓬蓬的，手指缝总是嵌满污渍，腰也圆润起来，但看向自己儿子眼里充满母爱。

正当大家以为他们会好好生活的时候，好不了几天的周大成又开始赌钱和打骂他老婆了，他是个不屑于脸朝黄土背朝天，用他的话来说，就是：“我跟你们都不一样，我是成大事的人。”

有人问他：“不种粮食，吃啥？”

周大成沉默片刻，说：“反正不是像你们这样，人家先进的地方，都用电动的大家伙翻土收麦，就你们一点点收个十天半月的，那种大家伙半天就干完了。”

人们质疑：“什么家伙这么牛，你当变戏法啊？”

周大成瞬间得意起来，对大家说：“就是有这样的大家伙，但你们是不会明白的，也接触不到，但我以后会给我儿子整一台。”

那人听出周大成的讥讽，也不恼，反而附和道：“真的假的，这么厉害？要真弄到了，记得给我展示展示。”

周大成吐了口烟，自豪道：“那是当然。”

众人相视一笑，虽然话是这样说，但大家心里一致认为，周大成是成不了事的，他天天赌钱，钱来得快，也去得快，家底都赌光了还成天吹牛，自己媳妇却在挖路边的野菜，这样的男人，白瞎她媳妇儿那么勤快。于是，大家都在盼着他的媳妇赶紧跑路。甚至有事没事，会提起村里的交通，说哪哪哪可以到公路，什么时候可以赶上班车等等。

终于，在周小天摇摇晃晃学走路的时候，周大成媳妇跑了。

那天下着鹅毛大雪，周大成像疯了一样，提着棒子到处找，整个崖角村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。然而，他什么也没找到，他在村里破口大骂，大家也只是关紧了房门，静悄悄地围着火炉。

周大成走了三天，他家院里的小孩就哭了三天，也饿了三天，哭到最后，连声气儿都没有了，大家不禁叹道：“造孽哟。”

有人帮吗？

并没有。

刘学成牵着挂着鼻涕的小孩儿走进周大成家的时候，周小天正躺在雪地里，蜷缩着幼小的身体，手脚冰凉，呼吸微弱，几乎快死了。

小说《周小天的故乡》试读结束，继续阅读请看下面！！！